返回 2021年11月27日

　　乡情
　　我在部队提干第三年，回家探亲，看见年迈的父亲，带着残疾的兄长种着八亩口粮田，十分吃累。于是，我咬咬牙买了一头带犊的母牛，以助父兄农田劳作。
　　母牛到家，上套耕田，结果发现母牛没有驯好，不会干农活。任你用尽驭牛的办法，也无法使母牛上套，惹得父亲怨声连连。我也十分懊丧，花钱没办成好事。带着不悦的心情，探亲假到期后，怏怏不乐地返回了部队。
　　第二年秋天又回家探亲。看见父亲用牛拉地排车载土垫栏，好像牛变了样，很听使唤和卖力气。我惊奇，问父亲怎么回事。父亲说，不会干活的老母牛卖掉了，留下它带来的小牛犊。小牛犊打小驯它干农活，让它上了套，拉着树墩子，满大街溜达。小牛犊上套干活，可是打小的童子功。父亲说的一嘴白沫，满脸的得意！
　　小牛犊终于成了父兄种田的好帮手。犁地拉车，赶集上店，处处有它勤劳的影子。父亲脸上也是天天笑容。回家探亲，看到生活滋润的一幕，我心中也是很欣慰。父亲是村里出了名好说话的人，邻亲百家，谁家使牛，一说就中。乡亲们知道牛是我出钱买的，赞不绝口地夸我，军官有出息，有孝心。这些受用话语，我听着心中似吃了蜜！
　　任家庄姑家，秋分种麦，借牛使用一天。为了抢时间，牛没吃好也没休息好。夜晚八点送回我家，牛不吃不喝，双眼发红流泪。父亲心痛地也双目泪滴，一把从姑夫手中夺过牛缰绳，顺手狠狠地给了姑夫两耳光。姑夫捂着脸，灰溜溜地跑了
　　父亲关爱牛胜过自己。寸草铡三刀，无料也上膘。夏天麸子水降温，冬天豆粕水提温。无论春夏秋冬，父亲总是三更半夜起炕给它添草加料。父亲爱牛犹如我在部队爱冲锋枪！
　　时光如梭。一九九九年腊月初二，父亲撇下他心爱的牛，患胃癌去世了。残疾的兄长也不会照顾牛，再加上四邻八舍用牛打轮桩，牛瘦骨嶙峋，几乎待殒！南屋大鞋叔和我说，快卖了吧，别让牛遭罪了。我想也只好如此。我和娘一提卖牛，娘就火了。娘说，如果卖了牛，她就去跳河自杀不活了！
　　大约两周时间，我也没有说服母亲。母亲一辈子最迷信。一条妙计上心头。我和娘说，昨晚我做了一个梦。梦中老牛说话了，老牛的前世欠咱家的已还清了，现在要走了，早走早轮回早托生。母亲半信半疑。我又跟弟弟说了此梦，弟弟也跟母亲说，他也做了同样的“老牛求解脱的梦”。母亲终于同意卖牛了！南屋大鞋叔和我牵牛到柏城集上，大鞋叔袖中伸指头谈好价钱。老牛被赶上大汽车。
　　我抬头看看车上的牛，牛的眼泪叭叭落下。我低头用力使袖子擦擦泪眼，心想∶老牛啊，到另一个世界，你可要多听父亲的话啊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