返回 2022年09月09日

　　焦竹音
　　秋露
　　露从今夜白。恍惚间，时间走到了白露。
　　基本结束了暑天的闷热，天气渐渐转凉，寒生露凝。古人以四时配五行，秋属金，金色白，以白形容秋露，故名“白露”。
　　中国古人根据对大自然的观察，将白露分为三候：“一候鸿雁来，二候玄鸟归，三候群鸟养羞。”意思是说这个节气，鸿雁与燕子等候鸟南飞避寒，百鸟开始贮存干果粮食以备过冬。
　　外面看上去还是夏天的样子，树还是绿的，还有荷花开着。可是内里早就被秋天占据，或早或晚，慢慢挤掉夏天，这些树叶会变黄掉下来。于是，想起好多应该在夏季做的事情。比如，海边的度假、花园里的啤酒饕餮餐，还有午后余热未消时伴着蝉鸣的一杯冰凉的饮料。这样的姿态是自然放松的，懒散恣意却还清醒。那些只属于这个季节的情绪，恣意和放纵，沉湎与清醒。
　　原来，秋的哀愁并非因为看到流水落花和飞舞的黄叶、感叹逝者如斯夫，而是因为缅怀花开时未尽享其美、叶绿时未尽享其荫。
　　我第一次希望时间可以慢下来，如果可以，就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。谁也不会再变老。
　　接受现实是一件太难的事。
　　缅怀吧，在初秋时再来一杯口感浓郁的鸡尾酒，让冰凉直击心底，然后皮肤上沁出细细的汗珠，凉风吹过，冷不丁打个寒战。然后将夏的记忆，如同衣柜里的裙摆般收藏起来，来年再叙。
　　秋河
　　夏天离开之前，去附近的河边走了走。
　　天色还是属于夏天的不清不楚，灰蒙蒙像笼着一层雾罩，太阳也只是留在天上亮着，无所谓效果。我背对着它，从高高的草丛中间穿过，还有一堆小飞虫跟着。我弯下腰捡起了掉在我眼前的一片柳叶，它完全变黄了。它带来了信号，天地间万物即将开始凋零。
　　刚睡醒，我情绪的开关还没打开，就那么一直走着，看着河里的水草，想起来再别康桥，想起来秋风萧瑟洪波涌起，想起诗经里的某个清晨，露水河边依稀的清影。
　　桥上有人在放风筝。九月的高天艳阳明媚而热烈，我坐在堤岸上发呆，有玩具球掉进了河里，小孩还没哭几声，就被爸爸捞了上来，小孩破涕为笑。
　　原来这条河是这样的，一切平静如流水。
　　如果按照蒋勋讲的《红楼梦》里说的，我突然想到，这些没有大事发生的日子也许都是在为大事发生做铺垫，一切的平静都是为了那个突然的不平静。
　　那么，那个大事又是什么呢？
　　秋月
　　“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，我给你瘦落的街道、绝望的落日、荒郊的月亮。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。”
　　九月的一个晚上，我去南湖植物园里跑步，快跑到湖边的时候，远远看到好多人站在那里，路上、草丛、树下、岸边，都举着手机，我有点好奇的功夫也跑到了湖边，没有了树的遮挡，看到了月亮。
　　好大的圆月，是刚出现的姿态，黄黄的，因为不太亮带着一点温柔，看过去只比湖面高一点点，甚至还不到旁边建筑物的四分之三，我跑过去又跑回来，可是仍然离不开月亮，看它落在湖心亭檐上，落在荷塘上，然后隐在树丛中，再也看不见。
　　因为想再次看到它，我第二圈跑得飞快，可是等再次跑到那里，它已经变成小小亮亮的月亮了。失去了温柔，不过依然是美的，我沿着通往湖堤的小径走到岸边停下，久久地望着它，看它的光影铺在水面上，耳机里放着一遍又一遍的《小河淌水》———我看到月亮的第一眼脑子里就已经开始循环播放这首歌了，想起曾经一起看过月亮的那些人。
　　几年前的秋天，我跟友人出去玩，在有白色沙滩的海边光脚走了好久，后来太阳从海边建筑的屋顶上沉下去，我们走累了，就坐在靠近堤岸的长椅上试图把脚上的沙子清理干净，看着还带着一点粉红色晚霞的天空和海面，然后就转头看到了远处海面上空的大月亮———一轮圆月带着柔柔的光晕，好像刚从人家的屋顶上偷偷升上来，因为温柔不太显眼。
　　此刻，我边跑边发信息给友人：今天的月亮好美，像那天的月亮。她回复我：那天月亮长啥样你还记得？
　　记得啊，我大概永远也不会忘记，我愿意把一切温柔的词汇送给每一个有月亮的夜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