返回 2022年04月19日

　　宋亮
　　夜晚，独自走出去。万家灯火的小城褪去诸多喧闹，格外安静。行人稀少，偶尔有车辆驶过，马路就显得宽阔许多。这几日疫情有些反弹，甚至离我们那样近，仿佛触手可及，一切虽没有摁下暂停键，心里总存着些压抑和焦虑。
　　春分前几日，阴沉的天空飘下一场薄薄的霰雪，寒意料峭，让人感到格外瑟缩。本该是草长莺飞、万花攒动、春意盎然的时节，道路两边的花木却迟迟不肯舒展，迎春花丛里的金黄总有些单薄，连翘也仅仅在边边角角处绽出几朵小花，像害羞一般。这个春天，仿佛一台年久失修的机器，启动得格外迟缓。
　　走到南湖植物园，各入口都用彩带拦起来，偏僻处几个入口还堵上些枯树枝。几位戴大口罩、穿军大衣、手拿电筒的值班人员正在巡查。有位妇女，大口罩遮掉半边脸，企图挣脱阻拦，走进这片园子去锻炼。值班人员马上走过来制止道：特殊时期，不准聚集，园子暂时封闭。妇女说：就我自己一个人呀！哪来的聚集？说完还拿出手机调出行程码给值班人员看。值班员善意提醒道：这是上级的要求，谁都不能例外。特殊时期，请您配合。妇女没再多说，平静离去。
　　我也默然退却。想到这几天，从社区到小区，从乡镇到村庄，像这些在夜风中坚守岗位的人员很多，他们规劝人员聚集、督促核酸检测、查验流动人员行程，维护着一方安宁。
　　忽就想起，该去看看那棵辛夷花。
　　辛夷花怎样？我心心念念的辛夷花怎样呢？这不由让我加快了脚步。
　　走到小广场，原本应该热热闹闹的场所，此时却杳无人迹，空荡寂寞。那株辛夷花，它静静伫立在那里，灯光打在它身上，空明灿烂，光华四射。所有的花朵都支支棱棱着，如箭在弦，那精神劲，在这寒冷中赋得一份不可阻抑的蓬勃。心里陡然间就充满欢喜，忙走上前去，将几朵花捧在手中，目光掠过，一袭靓丽深紫的装扮，妩媚而雍容。大多数都还是花苞，鼓突着嘴，正奋力挣脱毛茸茸苞片的束缚，仿佛有满满一肚子甜言蜜语要跟春风去讲；有几朵性急者，也才刚绽开几个瓣，像在懵懂着眼睛眺望这个世界。假以时日，这一树花苞就会开成一片壮观的霞、连绵的云、梦幻的雾，脉脉清香携手煦暖春风，将浓郁的春情播洒。
　　就又想到这几日，那些勇于担当的医护工作者。
　　她们奔赴第一线———搭建在大街小巷的临时检测点。与时间赛跑，与疫情赛跑。每天，进行着同一个采集动作，成千上万次的重复，让胳膊僵硬，腰背酸痛，长时间的站立，让腿脚麻木肿胀。身上裹着密实的防护服，为了避免麻烦，连水都不敢多喝，干渴、气闷、不适。他们是谁的子女？又是谁的父母？他们不知道这其中的危险和艰辛吗？仅仅“职责”两字，他们就披星戴月，义无反顾；苦点累点，只为赢得战“疫”的胜利；不抛弃，不放弃，让每个人都能平平安安。
　　医护人员，好样的！这满树辛夷花儿送你们。
　　走过康成中学，平时这里总是朝气爆棚，上下课的铃声紧锣密鼓，校园内的人声潮起潮落，涌动着青春年华里最美的诗和远方。此时，仅仅有几个教室亮着灯火，其余地方则漆黑一团，那是即将参加高考的高三学子们。掐指算来，也就还剩最后几十天的备考时间。在这特殊时期，为安全着想，师生们吃住全都在学校。老师们舍弃小家，顾全大局，令人敬佩！那些默默坚守的灯光，就像大海中的灯塔，总是让人心中充满暖意，也充满力量。
　　这春天里的辛夷花，采撷一束，送在你们案头，算是陌生人最真挚的祝福。
　　陡然，就想到我的孩子，这里曾是他的母校。高考那年，正是疫情初次爆发的日子。现在，他已经是一名大二的学生，在今年疫情冲击之下，他的学校同样未能幸免。昨天，他来电话说他报名做学校的志愿者，已经参与了前面三轮活动，明天上午，又将参加下一轮的检测工作。
　　听他这样说，心绪复杂起来。为他的进步倍感欣慰，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娇生惯养的小孩，能主动承担相应的责任。又难免担忧，怕他在这个过程中有什么闪失。这也是人之常情！能做的也只有一再叮嘱，要做好防护，勤洗手保持卫生，不能有丝毫马虎大意。他就自信地说：学校都有严格的培训和保障措施。又轻松地安慰我们说：不会有事的。
　　这满满一树辛夷花，就像是这千千万万默默付出的志愿者吧！不要人夸颜色好，总留温情满乾坤。
　　这样走着，看着，潜思默想之间，心里就明朗顺畅许多，暗自道：一切都会过去，一切都会好起来。
　　2022年，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。俄乌局势、客机坠毁、周边疫情，总令身心无端多出一份难言的担忧与憔悴。工作生活虽暂时受到一定影响，但，更多的人们既没有惊慌无措，也没有浮躁无序。而是积极应对，全力配合，拿一份淡然平和的心态与这个春天拥抱。
　　罗曼·罗兰在《米开朗基罗》中说：“人最可贵之处在于看透生活的本质后，依然热爱生活。”没有一场春寒不可逾越，就像那一树即将盛放的辛夷花，给人以鼓舞，给人以慰藉，更给人以希望。